是啊,若是他爹还活着,宋春雪肯定不会过得那么苦。

  至少,她可以少干些活。

  庄子上的人也不敢欺负她。

  家里有个人一起扛着,她也不会在四十岁时,忽然老得一塌糊涂。

  若是他爹能陪她一起到老,躺在炕上的那些日子,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指使他给自己倒杯水喝。

  宋春雪安慰他,“人死不能复生,三娃,你爹肯定能看得到你,你穿着长衫读书的样子,特别好看。”

  三娃点头。

  “程家老二在不?他们家人有没有为难你?”

  三娃沉默片刻,“因为程家老二还在县衙大牢,他们是为难我来着,我给骂了回去。”

  宋春雪欣慰的看着他,老三长大了。

  “明日你要去学堂,让老四去,叮嘱他千万别惹事,毕竟是人家的丧事。若是他们有意为难,不要纠缠回家来便是。”

  “嗯,我会跟老四说的,”三娃看了看桌上的小册子,“娘今晚认字不?”

  “嗯,要认。”

  都夸下海口了,就算是不想认,她也要咬牙多认几个字。

  更何况,她做梦都想看懂师兄留给她的册子。

  花了小半个时辰,宋春雪又认了好几个字,三娃还跟她纠正了这几日被她记错的字。

  年纪大容易忘事儿,若是时间长了不再写几遍,还是会忘掉。

  三娃去睡觉了,她关起门来爬上了炕。

  将被子盖到身上,片刻工夫,她烫得睡不着。

  今晚这炕怎么会这么烫?

  烫得人脚后跟疼。

  宋春雪打开窗户问三娃,“今晚是你添的炕吗,你添羊粪了吗,怎么这么烫?”

  三娃打开门,“没有啊,我没添。”

  老四的声音传来,“娘,是我添的。”

  宋春雪有个不祥的预感。

  “你添的啥,添了多少?”

  “羊粪,一大篮子。”

  宋春雪深吸一口气,“没掺土吗?”

  “没有,我怕不够热。”老四打开窗户,“要不要我去拉开塞炕眼的?”

  “快去快去,你是想烧死你老娘啊。”

  添炕的大篮子,都是用柳木编成的,特别大,若是装满了,能装两背篓的东西。

  她忽然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。

  完了完了,肯定是席子着了。

  宋春雪迅速跳上炕,将炕上的铺盖卷起来。

  嚯,好家伙。

  席子不仅烧黑了,还冒烟了,羊毛毡已经熏得黄黄的。

  她连忙将席子往前抽了抽。

  还好她睡得晚一些,等她睡过去发现不及时,被子都要烧着了。

  这个老四啊,净给她添乱。

  他不是从来不添炕吗,怎么今日想起来了。

  难不成,他是在巴结她?

  “噗噗噗!”

  她心疼的吹了吹席子,这席子可贵了,还是成亲的时候孩子他爹买的。

  老四披着衣服,心虚的推开门,“炕烧着了吗?”

  “是啊,你添炕怎么不跟我说一声?”

  老四摸了摸鼻子,“不好意思嘛。”

  宋春雪哭笑不得,“行了行了,去睡吧,我在炕上放桶水。”

  “我去提。”说着,老四已经一溜烟跑了。

  跟老大比,老四至少会做会改。

  而老大,永远只是耍耍嘴上功夫,给她吊了两桶水,就想继续占便宜。

  后半夜,宋春雪在炕头边睡着,怕自己掉下去,还挡了一条被子。

  第二日,老四乖乖的去干活,重活累活他干得可积极了。

  宋春雪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。

  第三日。

  程家老三下葬了。

  晚上,宋春雪迟迟没有睡意。

  因为她知道,半夜会被吵醒。

  她盘腿坐在炕上,开始静心打坐。

  一个半时辰后,子时一刻。

  一个女人的哭声打断了她。

  程三媳妇是李堂的姐姐,她从夫家哭到了娘家,又从娘家哭到了婆家,要路过江家院子后面的小路。

  在寂静无声的夜里,她绝望又撕心裂肺的哭声,将很多人从睡梦中惊醒。

  而睡在东屋的老四听得最清晰。

  他应该是忽然在睡梦中被吓醒,鞋子都没顾上穿,披了件衣服便往宋春雪的屋子里跑。

  “娘啊,外面谁在哭,你听到没有?”

  老四吓坏了,整个人跟受惊的兔子似的,一下子跳到了炕上,紧贴着墙壁。

  他竖起耳朵,“娘,你听到没,是不是有女人在哭?”

  “是,程三媳妇在哭,她男人过世了,她可能接受不了。”宋春雪坐在窗边,打开窗户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,“她的天塌了,没有人能帮她,哭出来也好。”

  “这也太吓人了,她自己在家里哭不好吗,为什么得要跑出来吓人?”老四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,“我刚才差点以为有人在我耳边哭,闹鬼一样,吓得我魂都快掉了。”

  宋春雪知道,程家老三的媳妇,是觉得晚上出门,可能会遇到他吧。

  “那你叫了没?”宋春雪轻声道,“吓到了就给自己叫叫魂。”

  “娘,你不怕吗?”

  “怕什么,不就是女人的哭声,她能哭出来,还能不被人说,我其实很羡慕她。”

  老四一头雾水,羡慕啥?

  虽然没有点灯,但是外面淡淡的月色照在娘的身上,她看着窗外的目光很难过的样子。

  后知后觉,老四想到了娘曾经也这样过,爹爹去世之后,她就变成了庄子上最年轻的寡妇。

  而程老三的媳妇,已经过了三十岁。

  而他的母亲,当时才二十七岁。

  “去跟三娃一起睡,你肯定打呼噜。”宋春雪关上窗户,“她还会下来两趟,不哭够一个时辰她停不下来。”

  老四欲言又止,他其实想说自己吓得不敢去院子里。

  但他也怕看到娘哭,他又不会安慰人。

  算了,他硬着头皮下炕,找了双娘的旧鞋子,跑到三娃的房间去睡。

  三娃也吓醒了,但他躺着没动。

  果然,不多时,女人的哭声越来越近,且哭得很大声。

  那扯开嗓子毫不保留的哭,让人心惊不已。

  而当年的宋春雪,愣是连放出声音的勇气都没有。

  虽然程三媳妇不是什么很厉害的角色,但她婆家势重,娘家也是李家大户,这个庄子上的人都会护着她。

  她这样嚎啕大哭,没人说她的不是,怪她大晚上的吓人,大家只会心疼她年纪轻轻没了男人。

  而宋春雪,无依无靠,她连哭都是埋在被子里哭的。

  哦,她差点忘了,其实她夜里跑到河沟里哭过。

  河沟里没有人,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大哭,不会打搅任何人。

  可是她忘了,河沟里有狼。

  她哭得正难过的时候,一抬头看到远处悬崖边的小路上,站着几只狼,眼睛绿油油的盯着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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