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门大开着,白管家一眼就能看到白依依正在心无旁骛地写字。

  眼神专注,脸色平和,和平时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她判若两人。

  “小婉,小姐真得要写万寿图?”白管家还是有些不信,这转变有些太快了。

  “对啊。”黎静婉不住点头,把编好的一套说辞搬出来。

  “昨晚我去服侍小姐,结果撞见小姐在偷偷哭,也许是瞧见我来了能陪她说话,小姐就和我说了一点心里话。”

  “小姐说她很想老夫人,本来在塔城里联系了非常厉害的工匠,要给老夫人打造一套她设计的头面。可惜她现在在庄子里,不能给老夫人准备贵重的礼物,思来想去只能写一幅万寿图,表达她的孝心。”

  黎静婉一番解释下来,白管家的脸色变得欣慰,“小姐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,在这里还不忘为老夫人准备寿礼。”

  “白管家,老夫人是不是不喜欢小姐?”黎静婉放低声音,“不然怎么会让小姐来这里?”

  “别胡说。”白管家瞪她一眼。

  “老夫人自然喜欢小姐,让她来这里是希望小姐能磨炼磨炼性子。你现在是小姐的贴身丫鬟,也要多劝劝小姐,知不知道?”

  “嗯,明白。”黎静婉证实了她的猜测。

  “白管家,我虽然眼笨,但我瞧小姐并不是无故发脾气的人。我觉得小姐很善良,对我很好,她发脾气只是心里委屈,没人信她。”

  白管家没接话,看向认真写字的白依依心里感慨,过了一会儿道,“你随我去拿药膏,等会儿先给小姐擦点。”

  黎静婉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,不再多言。

  接下来就让白管家眼见为实,看白依依的改变吧。

  写到第三天下午,白依依把毛笔一丢,往后躺在椅背上,眼神呆滞。

  “小婉,我眼睛都快花了,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写这个字。昨晚我还梦见自己被一大堆‘寿’字围绕。”

  黎静婉走到她的身旁,替她揉捏右手手腕,“小姐,您真厉害,不到三天就写完了。”

  白依依能写完,其实她有些意外。

  她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,如果白依依不愿意写,剩下的她来写。

  但这三日,白依依虽然嘴上说着累,实际写得很用心,日夜不辍。

  白依依是个不错的姑娘,只因她父亲不慈,继母刁难,妹妹又心机重,加上她年岁小娘亲又早逝,才一步步被害到如此地步。

  回塔城后,她一定会帮白依依拿回属于她的一切。

  黎静婉又拿出药膏在她的手腕上抹开,“小姐,明日这幅万寿图就可以随马车送回塔城,老夫人看了肯定喜欢。至多几日,您就能回去了。”

  白依依立即精神焕发,“我这就把最后一个‘寿’字写上。”

  锦布正中间留了一块空白区域,按照黎静婉的规划,这里写最大的一个“寿”字。

  白依依指着空白处,“小婉,这个‘寿’字要不要换个颜色写?”

  “自然。”黎静婉点头,“如此才能突显,和其他的‘寿’字相得益彰。”

  “那用什么颜色好?”白依依现在有什么事都询问黎静婉,对她十分信任。

  “血墨。”

  “什么?”白依依以为自己听错了,“什么墨?”

  “血墨。”黎静婉解释,“在墨汁中滴入鲜血,呈现黑红色,就是血墨。”

  “为...为什么?”白依依瞪大眼。

  “小姐,这么做才能更加体现您对老夫人的孝心。”黎静婉道,“古书上记载过,有孝子用血墨抄写孝经,为父母祈福。”

  “如果老夫人知晓,肯定很感动,也会更加心疼您。这就是攻心为上。“

  白依依觉得有道理,又瞧了一眼空白区域,脸色有点讪讪,“那得放不少血吧...”

  “您放心,不用您的血。”黎静婉眨了眨眼,意有所指。

  “白管家说您这几日辛苦,特意嘱咐厨房今晚杀鸡给您熬鸡汤喝。”

  -

  白管家端着汤盅来到小院,坐在书房外的黎静婉立即起身迎上前。

  “白管家,怎么能麻烦您亲自送过来,快给我吧。”

  白管家没松手,皱眉问,“听厨房的人,大小姐连晚膳都不吃,怎么回事?”

  “小姐说她还不饿,要把万寿图写完才吃。”

  “给老夫人的寿礼重要,但大小姐的身体也重要。”白管家说着要进去,“我让厨房给大小姐炖得鸡汤,现在喝...”

  黎静婉却拦住不让进,“白管家,我来吧,您先回去。”

  她的眼神有明显的躲闪,白管家觉得可疑,声音沉了沉,“是不是小姐出了什么事?”

  “没有,没有。”黎静婉连忙摇头。

  “那为什么不让我进去?”

  “我...”黎静婉咬着下唇说不出话,只好让开,“那您...请进吧。”

  白管家进了书房,果然瞧见白依依正在书桌前写字,“大小姐,您还没用晚膳,喝点鸡汤暖暖胃。这是佃户送来的山鸡,肉质鲜嫩。”

  “白伯伯,您先放着吧。”白依依见他进来有些惊讶,眼神也和黎静婉一样躲闪,“我写完...就吃。”

  白管家心中疑虑更深,脸色却如常,“那我先给您倒一碗鸡汤凉一凉,才出锅的鸡汤还烫着呢。”

 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书桌旁,一眼就看到白依依的左手手掌缠了一块纱布,隐隐的红色透露出来,看来伤口不小。

  “大小姐,您怎么受伤了?”白管家震惊道,“这是怎么了?”

  “白伯伯,我没事。”白依依把左手垂下,袖口遮住纱布,“只是不小心被划了一道,小婉已经替我包扎好了,过两日就好。”

  白管家看她唇色有些发白,并不信她的话,可又问不出来,于是倒了一碗鸡汤后出了书房,把黎静婉叫到一旁,脸色严肃。

  “小婉,你和我说实话,大小姐怎么受伤了?”

  黎静婉低着头不敢看他,“小姐手背...被树枝划了...”

  白管家才不信,“你如果还瞒着我,连小姐都照顾不好,我就把你调去做粗使丫鬟。”

  黎静婉慌了,连忙抬起头,“白管家,别啊,是小姐不让我说...”

  “那你告诉我,我不会和小姐提起。”

  黎静婉无奈点头,“小姐手上的伤,是她自己用刀划的。”

  “为何?”白管家很是惊讶。

  “小姐说,她在书上看到有人用血滴入墨水写孝经为长辈祈福,长辈能长命百岁。她说她虽然写了万寿图,但总觉得心意不足,于是就效仿用血墨写‘寿’字。”

  “您可以看看,最大的那个‘寿’字不是黑色,而是黑红色,因为里面混了小姐的血。”

  “这...”白管家很是心疼,说胡闹又贬低了白依依的孝心,只能道,“你这丫头怎么能让小姐伤身,不去阻止?”

  “我当时去厨房取点心,回来时小姐已经割了手背了...”

  黎静婉说完连忙道,“白管家,您千万别让小姐知道我说了这事,她就是不想让老夫人知道才不让我说得。”

  “她说她这两年不懂事让老夫人为她忧心已经很愧疚,如果老夫人知道她伤了身体肯定更加心疼。”

  白管家虽然重重叹了一声,但脸色很开心,“大小姐真的变了很多,老夫人见到她的礼物一定会很开心。”

  在他身后,白依依悄悄探出脑袋,用眼神询问如何了。

  黎静婉微微点头。

  事情成了!

  -

  镇抚司地牢,一丝阳光也照不进的地方。

  地牢的讯问室里,厚重的青色墙壁早已被犯人的血染成了深色,火把的光亮照在上面,似乎连光都被吸走。

  一个缺了右臂的男人,身体被绑在身后的立柱上,头往下垂着,似乎已经没了气息。

  楚廷煜走进来时,这人也没有任何反应。

  “用刑了?”楚廷煜问身旁的齐铭。

  “是。”齐铭点头,声音愧疚,“卑职无能,这人嘴太硬,无论如何也不肯交代。”

  他虽然心急,但知道这人是最后的活口,所以用刑也只能收着劲儿。

  拷打了两天,杀手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叫丁盛,其他的问题都不回答,估计连名字也是假的。

  “把他弄醒。”

  齐铭立即让人端来冰水,朝丁盛身上一泼,对方身体猛打颤,慢慢地醒了过来。

  楚廷煜坐在丁盛正前方的椅子上,命令道,“把头抬起来。”

 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讯问室里显得格外低沉,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。

  丁盛照做,露出糊了一层血污的脸,见是砍了自己手臂的人,眼里染上愤怒。

  不等楚廷煜问,他抢先道,“我什么都不知道,只是拿银子办事。”

  楚廷煜却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,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

  丁盛谨慎地盯着他,好一会儿才开口,“不知道。”

  当天封锁集市时,楚廷煜并没有透露真实身份,集市管事向他汇报时也很小声,所以旁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。

  “本王叫楚廷煜。”

  短短这几个字,丁盛眼里的戒备全部变为震惊。

  靖王楚廷煜,虽然低调,但名声震天下。

  尤其是在京城和西北一带,他的名字更是如雷贯耳。

  丁盛没想到,楚廷煜竟然如此年轻,身手又这么好。

  从他俊朗的相貌看,完全看不出是久经沙场的人,气势倒是很足。

  “丁盛,听闻江湖上选杀手,并不会选孤身一人的人,你可知其中缘故?”

  他的第二个问题令丁盛更加疑惑,没有开口。

  楚廷煜自己回答了。

  “因为孤身,就意味着无亲无故,了无牵挂。这种人看似没有弱点,其实很不好控制。因为他没有挂心的人,那就很难控制。”

  “本王猜想,你肯定有家人,对吧?”

  丁盛还是没有回答,但抿紧的嘴唇泄露了他的紧张。

  “你不愿意说,因为你知道一旦你说了破坏了规矩,你的家人就会遭殃。而如果你不说,死后你的家人还能得到一笔抚恤,能继续活下去。”

  丁盛的呼吸粗了一些,眼神微微挪开,不敢和楚廷煜对视。

  因为楚廷煜说得每一个字都正确。

  “本王问你,如果你不说,你的家人一样会遭殃,你怎么选?”

  丁盛本来偏向一旁的视线立即挪回来,睁大的眼睛里透露出震惊,还有怀疑。

  楚廷煜慢条斯理道,“以本王的身份,想要找出你的家人,并不难。”

  “你不信?”楚廷煜笑了笑,“本王会让人画出你的画像,在各大州县张贴。盛朝虽然很大,但总有人认识你以及你的家人,不过是耗时长短的问题。”

  “本王也会命人把你们的尸体吊在城门上,你的家人难道不会来认尸?你放心,本王有办法让你的尸体千年不腐。”

  “除非你的家人和亲戚生活在深山老林里,此后世世代代都与世隔绝,不然,本王总会找到他们。”楚廷煜嘴角那抹残存的笑意变成了狠绝。

  “等本王找到他们,一个也不会放过,而且他们不会死得轻松,凌迟或者车裂都算轻的,前朝的酷刑本王倒是很想看看。”

  丁盛没由来感到一阵阴冷的风吹来,他情不自禁地抖了抖,断臂处似乎更疼。

  虽然楚廷煜没有对他用刑,他却觉得更加恐惧。

  丁盛想要强装镇定,可嘴唇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
  他相信,眼前大名鼎鼎的靖王,绝不是和他开玩笑。

  楚廷煜绝对做得出来。

  “丁盛,本王知道你有想保护的人,所以不肯说。但前提是,你以及你身后的人,能护得住他们。”

  “但你觉得能吗?”楚廷煜说着起身,朝他走近两步,“本王也有想要保护的人,什么都做得出来。”

  这一刻,丁盛完全相信,楚廷煜经历过战场上无数的厮杀。

  他的眼神太狠,如同用血开光的刀刃。

  丁盛张嘴,却吐不出一个字。

  “本王给你一个机会,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,你的家人绝对不会出事。”

  犹豫在心中升起,丁盛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,带着恐惧与担忧。

  “他们不会放过我家人的。”

  “他们...”楚廷煜顿了顿,“你觉得本王还会留着这些人?”

  丁盛自问杀过一些人,胆识过人,却被楚廷煜话里的残酷吓得一哆嗦。

  终于,他放弃了挣扎,“王爷,只要您能保护我的家人,我都说。”

  至于他自己,能留个全尸已经是侥幸,他不会再奢求。

  “好,本王绝不食言。”楚廷煜点头,立即问,“是谁派你们来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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